为什么大家都来乌布cure heart?

2022-07-14 01:31:21

震耳欲聋的音乐砸下来,我身下的地板微微震颤。不多久,有人发出癫狂的笑声,笑声里的戏谑多过绝望。左前方传来嘶吼声,声音里的愤怒多过伤感。旁边有人走来走去,手舞足蹈地扰乱周遭的气流走向。实在忍不住了,我悄悄眯缝着眼睛环顾四周。


眼前的景象差点让我笑出声。如何形容这样的种族大融合群魔乱舞?如果有天堂或者地狱,也许这就是去到那里的人们的状态——每个人仿佛都进入了“结界”,在内心展开各自的降妖除魔之旅。不远处,梳着莫西干头、形销骨立的冥想老师正温柔地轻拍一个金发女孩的背。女孩泣不成声,呼吸急促,涨红了脸。


而我,僵硬地躺了整整一个半小时都没有进入自己的“结界”。不仅没有潜入意识深处,还生生灭灭了数倍于平日状态的念头——“来嘛!快点进入状态”、“有了有了,有想哭的感觉了”、“哦不不不,这首音乐太让人出戏”,“欸,等下是去吃个椰子味的冰淇淋还是去吃个巧克力味的”……


音乐倏然停止在空中,我披头散发茫然坐起:“这节课的钱算是白花了!”


身旁,同学们恢复往常的神态。他们卷起瑜伽垫,仿佛因为经历了某种净化而容光焕发,心满意足地步出教室。



1


几年前,我遇到的欧美游客跟我强烈推荐巴厘岛的时候,我总会从鼻孔里不屑地“哼”一声。


“那个地方不是大家去拍婚纱照的吗?肯定挤满了游客,无聊。”


他们会诚恳地跟我开始讲述在这座小岛上的种种奇遇。出现的高频词汇包括了“艺术”、“宗教”、“治愈”、“神秘”、“友好”、“融合”……等等。于是,除了“中国情侣蜜月目的地”,巴厘岛在我心中留下了“中年欧美大叔灵修及猎艳目的地”的又一印象。


直到有一天我在Instagram上偶然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瑜伽教室,木地板,落地玻璃窗外是大片的热带雨林,湿娃神像在草丛中静静站立,似笑非笑。我突然就冒出“要去这里”的念头。


查了资料才发现——原来这个瑜伽教室只是乌布当地无数个瑜伽教室中的一个。乌布没有挤满了游客的海滩,它位于岛屿腹地,是巴厘岛的文化中心,瑜伽圣地。


巴厘岛之旅这就开始了。我兴致冲冲,跟最好的朋友交代这次旅行时美其名曰“瑜伽之旅”,却在启程前两天练习某个支撑体式伤到了左手腕。医生嘱咐“必须停下练习静养”——这下几乎没有可能练习了。贴着膏药,我心灰意冷地出发了。


首先用它混合了花香和果香的甜美空气迷惑了我,然后是满大街白色的、黑色的、彩色的轻舞飞扬的捕梦网,羽毛轻抚每个旅人动荡的心,还有那些摇曳着烛光、铺洒着鸡蛋花的餐馆,店内装饰全都有种不用力过猛的好品味。


抵达乌布。推开酒店房间的门,我转身把行李和防备全都卸了下来。




2


离我住的酒店不远有一家不起眼的小馆子。这里每天都挤满了回头客。


第一天到那里晚餐,我就遇到了Pinky。她当时坐在我的对面,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乱糟糟的黑短发,戴着眼镜,鼻翼上小小的鼻环亮闪闪的,“真是好看的小朋友。”我偷看她。


Pinky是印度人,在巴厘岛长大。她16年没有拜访过住在纽约的妈妈,原因是她曾被妈妈逼迫跟印度人订婚四次,虽然每次结婚前她都毁约逃走了。这些年她在巴厘岛做生意风生水起,不久前却被朋友骗了一大笔钱。这个关键时期,她被荷兰男友扫地出门,东西都被扔到了大街上。原因是她那段时间状态太早,没有给他打扫、洗衣、做饭。


我们决定出去喝一杯,期间,话题全是“那个混蛋”以及他们之间充满了drama的爱。Pinky说她第二天要来酒店接我去午饭。道别时,一个男人出来和Pinky打招呼,邀请她第二天一起午饭。Pinky像收起了爪子的猫,只娇羞喵呜了几声。我心想,这八成就是她的那位男友了。“我明天一定来接你!”分别前,Pinky承诺。毫无意外,第二天我被放鸽子了。


同为女性,她们做什么好像我都可以谅解。我期望她可以离开那个男人,但决定忘了一切。因为她有自己的人生和课题。


但接下来的事情开始慢慢蚕食我还算愉快的心情。


在瑜伽教室遇到的工作人员、笑容温暖的Ahdey以“想要练习英语为由”邀请我一起到周围“随便溜达溜达”。第二天我却发现他更像是个没有执照的导游。而我则被强行安利行程,不仅花费了时间去了我并没有兴趣的地方,还要为他的午餐和咖啡买单。


紧接着,满怀期待换到第二家酒店,我欣喜于它的装修及风光都比第一家更好,入住当天就感觉全身奇痒,第二天醒来发现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红肿的包。当地诊所医生被这样的过敏盛况吓得“啧啧”。诊疗费花去了近一千人民币,酒店经理却无情拒绝我的退房要求。


接下来,我整整两天我都宅在房间,偶尔出门去超市买回来面包和泡面。


我躺在床上讨厌自己。讨厌自己不知道如何辨别,没有界线,不会说不。我讨厌自己想要和他人联结。




3


毫无意外,我迎来情绪的爆发。


回忆淹没我,在热带岛屿,我再次感受到暴风雪的席卷而来,被情绪冻住在房间的床上。


两天过后,我终于愿意走出房间,坐在酒店的院子里。不远处的恬静梯田和这里甜美日落开始让我解冻——先是睫毛,眼睛开始哭,然后是嘴巴,它想要张口倾诉。


正值国内的假期,我的手机却安静了好几天——因为没有了工作的打扰。


无人倾诉。


决定去爬附近最有名的火山。凌晨两点坐大巴前往,和我同行的还有一个高大帅气的新加坡男孩,一对总是有说有笑的澳大利亚夫妇,一个亚洲长相的德国女孩。


德国女孩名叫Anna,越南裔。她眉目清秀,线条倔强、甚至刚硬。说话、做事也是典型的德国人的感觉,内敛稳重,简洁直接。虽然她和澳大利亚夫妇一路攀谈,但给人的感觉是礼貌得体,有距离感。而一路沉默的我在他们眼里一定是很典型的外语不好的亚洲人。


我们打着手电在向导的带领下开始往山上走。雨季,山路湿滑,有时需要手脚并用,她和我前后左右相互照料,好几次在对方快要滑到的时候帮对方稳住了阵脚。


5点半,我们抵达山顶。远处的另一座火山在云雾缭绕中矗立,黝黑,神秘。席地而坐等待日出,紧绷绷的我们开始放松下来,先是互相询问了基本信息,然后小心翼翼开始问对方一些感到好奇的私人问题。


“你的爸爸妈妈催婚吗?”我问她。“拜托,当然啦。真的所有亚洲父母都是一个样子。”她大笑。“在中国怎么约会呢?会用tinder软件吗?”她问我。“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呆着,很少约会,也没有用过那个软件。”我回答。


突然,我很想要跟她讲述我心中的“鬼魂”,那些多年来反反复复出现在噩梦里或者在日常的间隙突然回闪的场景。


很突兀地,我在山顶开始小心翼翼地讲述,没有逻辑、条理。Anna却好像全都明白,她看着我的眼睛说:“亲爱的,如果是我,我会跟你有一样的感受。你真的没有问题。这跟你是中国人,我是德国人,他们是哪国人,我们有多么不同的文化和价值观,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没有人应该被那样对待。”


“可是神说,他们都一遍遍跟我说,没有非黑即白,要接受一切。如果我爱他们,我就应该无条件地接受他们的一切。”我感到困惑。“认为没有对错,认为没有善恶,才是最大的恶。”她认真地看着我。


太阳从云雾中突然跳出来。火山向它脚下的人间投下阴影。




4


房间里的大象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所有人的共谋。沉默是帮凶。


怯懦的我,害怕的我,感到羞耻的我,总是迷惑不解、忐忑不安的我,总是试图从自己身上寻找问题,把问题归纳到自己身上的我,指责自己的我,恨自己的我。


我飞到了一个热带的小岛,试图在各种大喇喇印着“heart ”和“love”的商品及种类繁多的灵修项目里,寻找修补自己的方法。


爬火山那天,我和Anna相约第二天一起参加冥想课。


她在我旁边铺了垫子躺下来。在周围疯狂的哭喊声中,我们呆呆地躺了一个半小时。坐起身,我跟她说,“我在想等下吃什么口味的冰激凌。”她快要笑疯了,她说自己全程都在想等下去吃什么口味的蛋糕。


冥想结束,老师要求我们两两相对而坐,跟对方说一句话。我说:“很幸运遇到你,你让我感到诉说是安全的,我好像可以重新开始尝试信任人类。”她说:“我其实很困惑,不知道是否该离开一段让我非常痛苦的关系。”说完,她哭了。我感到震惊而愧疚,在我面前一直很cool的Anna,她居然哭了。而我居然从未询问过独自一个人旅行的她的困扰是什么。


随即我们又都被放松的感觉包裹。走出教室,发现外面下着小雨。我们决定晚上一起去看火舞。那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当地舞蹈,其实是一种在寺庙进行的宗教仪式——当地村民围着火把,忘我地一遍遍吟唱,舞者在中间表演《罗摩衍那》的故事。


演出结束,我们去小馆子点了一小碟一小碟的菠菜、炸豆腐、烤鸡肉,喝我最爱的当地的柠檬味啤酒。接下来,我们吃了我想要吃的椰子味冰激凌和Anna想要吃的巧克力蛋糕。




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我们凌晨1点才告别。


刚刚回到酒店,我就收到了Anna在发来的邮件——“嘿,Anny,很幸运能认识你。也许你不知道,你是一个非常善良、明亮、有力量的女孩。你和我说的那些话启发了我。我们保持联络,也欢迎你来德国。”


“PS:关于虐待和伤害,故事不都是非黑即白的,它们有可能非常复杂,虐待者也不都是动画片里大坏蛋里的形象,他们甚至可能看起来非常迷人友善,可是,伤害就是伤害,虐待就是虐待。请相信自己的感受。”


我回复她:“可是那些通过总在不断寻找,不断利用,不断欺骗,不断伤害来满足自己欲望、填补空虚的人,他们真的,有那么一次想过也许自己出了问题,想过也许自己需要被修补、被治愈吗?”


"嘿,女孩,你要接受,你也许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愿你在海底遇见你的鱼群,我在雪山遇见我的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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